国产电影山神(国产电影山神解说版)
2023-03-18 15:50:34电影资讯0
五年前，也就是2017年，我曾被一段国产动画短片惊艳。
一个妖怪正在与一个人类小男孩下棋，因为下不过人家，妖怪用了时间定格的法术想偷偷作弊。
但耍赖还没成功，一阵急切的铃声传来，门口站着九尾狐狸，似乎有要事相求……
短短两分半的时长里，鲜明的人物呼之欲出。中国妖怪、九尾狐狸、心灵幻境、神秘小镇，丰富的线索和细节让人充满好奇。
评论区都在期待成片，却没想到，这一等却是五年。
五年的心血成果——《山海经之再见怪兽》上映之际，本片导演黄健明接受了吐槽电影院的独家专访。
导演笑着跟我说：“我们这次就是来当炮灰的。”有自嘲也有无奈。
他所经历的现实与自己创作的主角正面临相似的处境，在困境中，我们如何自处，如何与自己和解。
五年之约
做国产动画难，做没有大IP支撑的原创故事更难，再加上如今低迷不振的市场环境，《山海经之再见怪兽》能上映是种幸运，更需要勇气。
可能被辜负的勇气。
影片主要角色的形象取材自《山海经》。就拿白泽来说，在书中记载是个“能言语”，“王者有德”时才会出现的祥瑞神兽。外形“兽虎首朱发而有角，龙身。”
这些年不少漫画中都使用过这个角色，但二创后的形象都偏阴柔俊美。比如国产漫画《非人哉》里的破次元壁宅男，日本漫画《鬼灯的冷彻》里最受女人欢迎的万人迷。
但「再见怪兽」里的白泽完全是不同的风格，有些粗旷、鲁莽，热血憨憨大叔的感觉。
一方面，这更接近《山海经》里的白泽原型。
导演说：“书上写它是一只公羊，浑身覆盖白色的毛。但通体白色在银幕上会缺乏层次感，于是我们给他加了些重色去做他轮廓的结构，这样更容易识别。”
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是为了彰显角色性格。
整体的设计都突出了热血、市井的气质。导演黄健明解释道：“包括他眼睛上有红色的一圈毛，也是体现他内心有团火。如果设计成白面书生的模样，这个角色就不成立了。”
片中俊美形象的角色也有，白泽的师弟火烛，就是更风度翩翩公子哥的感觉。两人的形象和性格都能形成鲜明对比。
心理治愈
虽说「再见怪兽」的形象设计取材自经典，但剧情故事其实非常现代。
在山海掩藏的昆仑，居民常年受一种疾病困扰——黑灵。
不知怎么出现的，也没有办法消灭。感染上的病人变得抑郁、暴躁、消沉，情绪发作越激烈，黑灵就越强大。
黑灵没法治，只能被抽取出来封存进葫芦罐里。
白泽是昆仑医馆的大弟子，医术精湛。当所有人都对黑灵消极治疗时，唯独他坚持想要研制出消灭黑灵的方法。
但他的狂妄自大也酿出了不少祸。在一次黑灵泄漏事故之中，他贸然刺激黑灵，反而造成了更严重的破坏，此后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庸医”。
整部电影的主线就是白泽如何寻找黑灵真相，如何重新证明自己。
黑灵到底是什么？
其实寓意非常明显，象征的就是人的种种负面情绪，是人的心病。
来医馆的病人们，有被容貌焦虑困扰的女明星，有被父母逼着学习的孩子。
有个叫“苦山神”的妖怪，因为长着三个不同性格的脑袋，不管遇到什么事三个脑袋都要吵架，纠结半天做不出决定。长期的内耗也让“苦山神”出现了黑灵。
但这些显而易见的“黑灵病根”却都被只关注生理疾病的昆仑医馆忽视了。
还有一个更细思极恐的隐喻。
病人被抽取黑灵之后通体会变成灰白色，变得木讷、顺从、没有感情。抽取黑灵，不止是切割了坏情绪，连带着好情绪也一起被处理掉了。
而且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会因为无法适应社会被家人、朋友排挤，最终遭到集体放逐。
用两千多年前《山海经》的视觉形象，去讲述一个心理治愈的现代故事。这是「再见怪兽」大胆的地方，也是创作起点。
导演说：“现代人压力太大了，心理上越来越多得出现问题。包括孩子，也会面临学习的压力，或者是成长中的种种问题。你说他脆弱吗？不是，他是太投入太真挚了。”
“当时看到种种令人难过的新闻，我们就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用动画的形式去拍个故事。故事里的人物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也好、积压心头的坏情绪也罢，就走不出来了。然后我们的故事就是让这个人能够战胜内心的痛苦。也希望如果这样的故事能够稍稍抚慰那些心里有坏情绪或者感觉压抑的人。”
伤痛和解
理解「再见怪兽」这个片名，怪兽指的其实是黑灵，是人心底里的怪兽。再见怪兽，便是与自己的坏情绪和解。
但导演说，其实这背后还有另一层含义。
早在2017年的先导片里片名就已经确定是「再见怪兽」，但当时跟白泽下棋的是个小男孩，到了上映版本的成片里，没有人类，只有一个接近人类形象的小麒麟。
最初的剧本构思讲的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烦恼的人类小男孩意外进入妖怪的世界。对人类小男孩来说，白泽是怪兽；但对白泽所在的妖怪世界来说，小男孩其实也是个闯入的怪兽。
导演原本想让两个人在告别时一起“再见怪兽”，这个桥段摒弃了，但片名还是保留了下来。
影片表层的主线是白泽寻找消灭黑灵的方法，但深层的核心剧情，是白泽要帮助小麒麟化解心结。
小麒麟说自己头的角怎么也长不大，很自卑，还因此遭到周围同学的嘲弄和霸凌。他无论如何也想找到治疗“小角症”的方法。但连包治百病的白泽都对此无能为力，
在深入接触后发现，其实小麒麟真正的问题不在于长不大的角，而是回不来的父亲。
小麒麟迟迟不愿接受父亲已经离世的现实，他把所有痛苦归咎于小角，归咎于生理上的缺憾，以此掩盖他心理上更大的伤痛。
这一段也很能让人感同身受。社会仍然对心理疾病充满偏见，很多人总是不愿承认是自己的心生了病，怕被人说矫情、怕展露出脆弱被嘲笑。所以总会找个其他借口逃避真正的问题和创口。
白泽逐渐意识到，自己没法让小麒麟的角长大，也不可能让小麒麟的父亲起死回生。他曾坚信自己能打败这世界上所有的疾病，如今却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就是无可奈何。
我非常喜欢这部分的处理方式。
影片前半部分完全是按照英雄叙事方向走的。被所有人不看好的白泽研制出了能消灭黑灵的方法，眼看危机将至，这个“卖泻药的骗子”即将成为力挽狂澜的救世英雄。
但临近高潮的时候，剧情突然大转弯朝着反英雄飞奔而去。原来白泽创造出的治疗方法是无效的，他过去所有的努力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从一开始路就走错了。
导演说，白泽和小麒麟其实是一组对照，“他们情感缺失的点都一模一样。”
小麒麟的伤痛是父亲去世，失去精神支柱后对产生极大的恐惧和不自信。
“你看小麒麟在内心世界里看到他爸爸的时候，他努力想要去证明自己可以长出角来，可以使用御风术，可以变成一个男子汉。”
“白泽的情感诉求是一模一样的。他被赶出师门后认为是师父对自己的不认可，所以就千方百计想要攻克黑灵，想要重新证明自己。”
小麒麟长不出角，白泽攻克不了黑灵，那种挫败感是非常大的。但就是在意识到这种无可奈何后，人物才实现了成长。他们到头来意识到，其实从来都不需要向他人证明什么，关键是自己如何看待问题。
人的情绪就像月亮，总有阴晴圆缺，这是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我们无法单独丢掉坏情绪，也不应该丢掉。快乐与忧伤，都是生活的组成部分，正是两者的交融才建立起完整的、立体的、丰富的个体。
中国故事
在谈到“国风”这个话题时，导演黄健明提到了两个方面。
一个是画风上的。从中国经典古籍中提取灵感，这自然是立足于国风。
另一个是故事上的。“国风我觉得是拍中国人内心的故事，是中国人的情感的故事。”
“我们这个片子出来之后，很多人看过说觉得是挺中国人的一种方式。就是我去接受它，让时间去消化我的伤痛，我还能够重新上路，重新面对自己的人生。”
“我认为那才是更国风的国风。那是我发自内心的，中国人的思维方式，看待世界、处理问题的方法。我们除了在外在的视觉形象上做到中国风，也在内心讲一个中国人面对困难、面对坏情绪的情感治故事。”
随着民族自信心的增强，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国风、支持国风。但与此同时悖论的是，对于国风的“标准”，却在变得越来越狭隘。
国产动画首当其冲。
就拿白泽形象来说。
日本漫画家江口夏实的《鬼灯的冷彻》早在2010年开始连载，创造了“人妻属性”的白泽，之后但凡有相似设定的白泽都有被指责“抄袭”的风险。
但反过来，像「再见怪兽」中那样的白泽，又会被质疑“不够俊美”“违反常规”。可《山海经》中的白泽从来都不是个漂亮的神兽。
事实上这个问题早在《哪吒之魔童降世》那会儿就被讨论过了。角色形象的美与丑，是以角色性格服务为前提的，而不是一味迎合大众审美。之后《哪吒重生》又是另一种画风，两者根本不冲突。
从2015年《大圣归来》开始，“国漫崛起”的口号就喊得很响亮，19年卖出50亿的《魔童降世》更是让创作者对市场充满了信心。
这两个在自身创作优秀的前提下，也一定程度上依靠了大IP的知名度。
我问导演，觉得现在国产动画创作最难的是什么？
他说是“创新”。
“创造一个新的东西，新的设定，还要观众能够宽容地去接受。我看现在网上很多批评，说白泽就应该是帅的。你的创新能够被新的观众接受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目前国内还没有一部纯粹的原创故事能够毫无风险地做到大卖。在严苛的审视下创新，这太难了。
不管捧得多高，国内的动画工业不够成熟是客观事实，落后于欧美日韩也不是朝夕就能改变的。
就像一片沙滩，上面已经被跑在前面的人踩满了脚印，后人哪怕再小心翼翼也难免会有重合。但不是无意的重合就该被抨击、指责。这只会吓退那些想要前进的有志者，让沙滩上我们自己人的脚印越来越少。
导演还提到了“合家欢”这个难上加难的类型。
现在的国产动画市场呈现两极化，各自面向特定的观众。一种是低龄向，像《熊出没》《喜羊羊》系列，能在节假日档期也能有不错的票房。另一种则是以追光动画为代表的成人向，如《白蛇》系列、《封神榜》系列，都瞄准了二三十岁的年轻群体。这在保证受众的同时也局限了自己。
而受众面最广的全年龄段合家欢，反而在中国没有市场。这恰恰说明观众对动画这个类型还没有完全接受。这类作品是最有潜力，但也是最难出头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导演黄健明给出了自己的总结：“孩子的教育，父母的温情，成年人的感悟，深刻的人生智慧，都能包含在合家欢里面。我觉得什么时候合家欢能够成为国内动画的主流产品，中国动漫就真的崛起了。”
而我们都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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